(18)韭菜一汤 宣传队

知青刚到生产队集中管理。

新建队,没有副食基地,既没种菜,也没养猪,粮食和蔬菜全靠到场部附近的村寨购买。那时知青口粮每月40斤,并不少,基本供应靠附近村寨的糯米、包谷。那时,伙食费有限,每人每月六元,买了主食所剩无几。就是这点有限的钱也买不到菜。

知青李舒山做了我们第一任司务长,马文国、“小四眼”是炊事员。舒山很为难,每天到处张罗,有时骑车40公里到总场小勐养赶集,买些半生的木瓜、南瓜。实在买不到,只得上山采摘些竹笋,木耳、野菜。现在竹笋在北京叫“玉兰片”,木耳也是山珍。可那时既无油、也无调料,一把盐巴,几个干辣椒煮竹笋、木耳,吃着像嚼树棍。有时买不到菜,用油擦擦锅,炝些辣椒、剁点韭菜,放把盐巴煮一锅水就是菜,知青戏称“九(韭)菜一汤”。

创业初期,劳动量大,肚里没油水,出奇的能吃。一顿饭一斤糙米都打不住。定量不够,只能男女搭配。可副食解决不了,不少知青给家里写信。有条件的寄些猪油香肠,没条件的寄些酱油膏、醋精、咸菜。每当邮包来了,大家聚在一起,狼吞虎咽。

取邮包要到关坪邮局,来回16公里,很多包裹不等到生产队就已经报销。那时,糙米饭放一勺猪油,撒点盐巴就是大菜,能有点酸腌菜就是天堂,至今想起来还垂涎。

记得一次我和马卓新100多公里,扒车到思茅,只为27元钱买回一坛榨菜。就这点收获,让大家兴奋了几天。

那时的关坪,有个七八张桌子的小食馆,为乘长途车进出版纳的旅客打尖。可每天只有一趟长途车,生意清淡。知青来了生意开始火爆。记得食馆只有两三个菜,酸菜腊肉、炒洋白菜,炒茄子,最贵4毛钱,一口气吃两份菜一大碗米饭,那叫香。

平心而论,云南农垦的生活比到山西、陕西插队要好。每月有26元工资,2元边疆补助。知青无儿无女,无负担,一人吃饱全家不饿。比起只比我们多5块钱,却要抚养儿女的老工人就是富翁,吃食馆从来不犯难。

那时的知青就像一群狼,凡能吃的什么都吃,不管是蛇、蜜蜂、鸡、狗、麂子、马鹿逮着什么吃什么。可野兽不好找,看到了猪食。那时刚养猪,没饲料,到附近寨子刨点红薯秧,捎带有点小红薯。猪食煮熟,把红薯块捞走。为了不引起领导注意,还编了暗语~“打鸟”。连猪食都偷不到,就“精神会餐”。我当时不知为什么,特别想吃烤焦了的窝头片。也奇怪,尽管那时没油没菜,男生瘦得精干巴,不少女生却都胖了,都说关坪的水养女人。

 6 宣传队

文化革命,各级领导都非常重视宣传队。我们刚到关坪,知青中的一部分文艺骨干就被抽调到了总场,但这并没影响我们在关坪组建自己的宣传队。

知青到边疆,携带的乐器有限,一把手风琴,两只笛子,一副快板,一副锣鼓,几把口琴就是全部装备。但大家热情很高,编排了一系列节目。有“红卫兵到边疆”“草原上的红卫兵”,还演出了样板戏的折子戏。

记得郑双庆扮演赶大车的老大爷拉着一车红卫兵到边疆,一条白毛巾裹在头上,两撮白棉花粘在嘴上非常好笑。“小黑胖子”郭贵祥在样板戏《红灯记》里扮鸠山,原本就黑胖诙谐,再把军装反穿在身上,十足的“日本鬼子”。王建平扮李玉和、李燕兴演李奶奶、王丽亚的李铁梅,一段折子戏,很受农场职工欢迎。张国宽平时说话有些结巴,可一说起快板,不仅打板的功夫了得,而且字正腔圆通顺流畅。常慧芳、马桂英、“小和尚”会翻筋斗,每逢重要出场,龙腾虎跃,上下翻飞总能赢得鼓掌。

我们这支宣传队还真风光过两天,不仅到小勐养总场慰问过“民族支队”,而且还曾步行70余里到景糯坝山寨演出。一队人走在山区的小路上,背着乐器,相扶相助,一走一天。景糯坝的乡亲听说来了北京的红卫兵,纷纷赶来看。至今想起,寨子里的南瓜、糙米、粑粑、香蕉,土戏台上耀眼的汽灯仍在眼前闪亮。

那时下工,持斧站在山腰,面对青山万里,忍不住总会吼它几嗓子。晚上知青经常围着火塘神侃,侃到情浓处,会唱起《外国民歌200首》中的歌曲。《喀秋莎》、《山楂树》、《含苞欲放的花》、《毕业歌》是那时经常唱的歌曲。

那是个扭曲的年代,但知青不缺乏激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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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理斩坝现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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