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清晨从电视得知,昨天那达慕的开幕式,一直延续到深夜,文化广场举行了盛大的群众联欢。
我真为这个民族的动员能力惊叹。你看,昨天堵在路上,眼看着官车横行,几乎每个人都牢骚满腹,都有不满,看起来散沙一盘。可官场号召来了,政府一声令下马上就能组织大型的联欢,而且是不舍昼夜,任劳任怨。
西方社会不同,民间活动只能是民间发起,与政府无关。温哥华几乎谁都可以组织联欢,组织游行,组织集会,只要不危害社会,符合游行法,哪怕光着屁股,哪怕同性恋。可国家却不能随便组织活动,不经议会的批准,不经百姓的同意,国家要想作为,很难!
中国正好相反,国家在中国有着完全不同于西方的内涵。以致可以不经百姓投票,天然的代表社会,天然的以百姓的名义发言。问题并不在国家的成熟和强大,而在于百姓人格的幼稚和懦弱,就像一群需要父母照顾的孩子,既没有自己的信仰、追求,也没有自组织能力,国家不去代表,自己发言,很难!
那达慕还要举行几天,但太多的纪律和管束使我们走向了“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海拉尔纪念园”。
去纪念园走错了路,经过了一段老城区。几乎是转了一个弯,我们就走进另一个天地。宽阔的马路,高大的楼房,精致的城市雕塑瞬间脱离了视野。就象彩色照片脱了色:泥泞的道路,破碎的市政,拥挤的棚户,遍地的垃圾,我们来到了海拉尔市的背面。
一路走来,我们在西乌旗,阿尔山,莫尔道嘎都看到这种景象:一边是政府在大兴土木建设的新城,几乎都有辉煌新颖的文化广场。漂亮的路灯,大型的雕塑,绿地鲜花一行行,一片片。可走出去不远,就是百姓居住的老旧棚户区。中国的城市化正在过渡,建新和拆旧几乎是交叉进行。而政府对城市经济一边倒的扶植政策,更加剧了城乡差别、工农差别,脑里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差别, 两极分化几乎是必然的。
10点,到了“纪念园”大门。一辆坦克摆放在花岗岩的矮墙,上书: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海拉尔纪念园。
抗日战争,举国动员。抗战胜利,理应在大城市建设纪念园,以纪念先烈,警示后人。可中国不然,文革前,大串联、上山下乡,我几乎走遍中国内地的大小城市,很少看见抗战纪念园。直至抗战胜利69年后,2014年9月,政府才第一次公布80处国家级抗战纪念遗址名录。
可东北不然。文革前,不要说沈阳、旅大、长春、哈尔滨这些大城市都有苏军解放纪念碑,就是日军修的大大小小20多处要塞,也都有苏军解放纪念园。不同的是,这里更大,有110公顷,目前已辟为5A级战争主题公园,呼伦贝尔爱国主义教育基地。让我别扭的是,接受爱国主义教育,每人要收费人民币60元。
园区大,分为地上、地下两部分。
地上有海拉尔要塞遗址博物馆,主体广场,地面战争遗迹三部分。陈列的有:苏制坦克、飞机、和大量苏军进攻要塞的群雕。有一座很具规模的展览馆。展品丰富。但让人瞠目的不是展品,而是展馆解说员,清一色穿着当年的苏军制服,戴着船形帽,有的还系着红领巾。
地下是重点,复原了日军当年修筑的要塞。走进地下,四通八达,蛛网一样的通道。连接着碉堡、炮台、指挥部、医院、宿舍、食堂、、、。整个要塞不知分了多少层,每层都有独立的功能。走在深深的甬道,一会儿上升到大型的作战室,一会儿下降到士兵宿舍;一会儿爬上碉堡,有阳光从枪孔射入;一会儿沉到底层,那里有日军的军火库。甬道密密麻麻,灯光幽暗,拐角阴森,一股湿漉漉的味道。如果没有路标和指示灯很难不迷路。
如此大的地下设施,如此坚固的防御工事,敖包山几乎被掏空。让我好奇的,不是这些战争设施,不是展示的苏军英勇,日寇残酷。而是这巨大的杀人机器竟是由中国劳工,在四年里完成。
东北是个很扭曲的社会。上世纪初,战争不绝,可战争的主体不是中国人,而是两个外来户,日本和苏俄。整整40年,东北在俄国人和日本人之间反复易手。先是日俄战争,沙俄战败,日本人夺取了中东铁路,进而建立满洲国。紧跟着是诺门罕战役,日本战败,承认苏联在蒙古(中国)的治权,苏联承认满洲国(中国)。要知道,当时的蒙古、满洲,都是中国的领土。最后又是二战胜利,苏军又一次占领东北,东北受到史无前例的残酷掠夺。
可那时东北的中国人在干什么?多数人在看,看谁势力大,谁给饭吃就给谁干活。
我查了查网络,那里有些零星记录,我读给你:“东宁要塞由17万中国劳工修筑。劳工分成三类:机密工程修筑者是战俘,工程完工后被灭口。一般工程修筑者是从关内抓来的中国百姓,绝大多数是来自华北的农民,战后一部分回到家乡。最外围的劳工,是东宁当地的农民,这部分人,行动自由,日军还会给这些人一些报酬。”听明白了吧?中国人被分为三类,因处境而待遇不同。有一点要说明,这还是国内官网百度的记录,真实情况,也许比这戏剧的多。
我在写此文的时候,温哥华正在放映电影《1942》,那里有中国人为了活命给日寇服务的记录。那是被国家和饥饿逼出来的“汉奸”。那个日本鬼子说得对,“他们首先是人,其次才是中国人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