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2013年10月3日
再参观,还是教堂——魁北克郊区的圣安妮大教堂。(The Basilica of Sainte-Anne-de-Beaupre)
加拿大天主教徒多,特别在东部。教徒虔诚,不仅认为神是无所不在,全能、全知、全善的化身,而且对神的儿子耶稣,以及耶稣的祖辈亲人都给以神的尊重。
东行以来我们先后参观了以耶稣父亲命名的圣约瑟夫大教堂,以耶稣母亲命名的圣母大教堂,今天又来到了以耶稣的姥姥命名的圣安妮大教堂。
圣安妮大教堂名气大,不仅是因为主神是耶稣的亲人,更因为两则神迹的传说。据说十七世纪中,在圣劳伦斯河上航行的几位水手陷入险境,向圣安妮祷告求救,圣安妮显圣,救出水手,人们感恩建立教堂。后来到了1888年,有三位做礼拜的教徒经过圣母雕像,圣母的眼睛突然张开。从此这里成了教徒朝拜的圣地。
好精致的小镇,好壮阔的广场,广场中央一座巨大的青铜雕塑。圣安妮头戴花冠,身穿长袍,抱着圣母玛丽亚,满面慈祥的站在喷水莲花座上。圣母玛丽亚两三岁的模样,手拿一条绶带,上书“博爱”。 雕像后恢宏的教堂。教堂顶,同样主题一尊纯金的塑像,天幕下金光闪烁。
走进浮雕装饰的紫铜大门,两排雕花的罗马柱,撑起一座巨大的厅堂。穹顶绘满圣安妮的宗教故事,正面神龛金碧辉煌。其实用文字很难对这神迹一样的艺术进行描述,置身其间,唯觉神的光芒。
一直以来,学术界以为西方精神文明的源头主要有两个:
- 古希腊的人文精神:对真理的追求,对自由的膜拜,对艺术和逻辑的推崇。对古希腊、古希伯来文化的起源及其发展我知之甚少,也无从阐述。但我以为,在古希腊文化基础上成长起来的现代实证科学,其基本的认识逻辑就有局限。可问题是,宇宙现象无穷无尽,由浅至深。任何提问、假设和回答都只是人的认识而不是宇宙本身。世界有没有必然性,其实无法以实证的方法论证。可见提出“世界是怎样的?”本身就是局限。人类面对世界的无知,面对命运的无奈,何以为信?何以能信?何以心安?宗教的高明在于不从因果和逻辑去论证世界的必然,而是直接告诉你“世界竟是这样的”,这是由衷的对存在本身的奇妙、和谐、美的臣服、赞叹,这才是信仰,对超自然存在的坚定不移的信服。看看眼前:有教师带孩子来这里学习。神像前,老师沉声地讲述圣经故事,孩子们席地而坐,敛气凝神。老师讲的投入,孩子听得认真。我虽然不知具体讲的什么,但我能感觉出,从此神、爱、道德通过这些教诲和艺术熏染沉入了孩子们的心灵。果然善良,我发现这里的服务人员有很多残疾人,在这里他们不仅受到教徒的尊重,更重要的是得到艺术的熏陶,精神的慰籍。我想起雨果著的《巴黎圣母院》,那里的残疾人卡西莫多,在扭曲的躯体里珍藏着一颗何等纯洁善良的心。
- 人很难控制与生俱来的欲望,也很难通过自我修养达到神。这里,只有这里提供着道德的阶梯,提供着爱、美、善。人只要一天摆不脱欲望的困扰,就一天离不开神。问题不在神是否客观存在,而是神所凝聚的道德自律,精神坚定,审美感染给人大美的心理体验,成为人安心立命的根。
- 宗教究竟有多少积极意义可以争论,但宗教情感和宗教艺术的感染培养出的一定是善良的心。
- 我以为,宗教信仰不是用来说明世界的,更不是用来改变世界的,而是用来相信世界的,是纯个人的心理行为。因为唯其信,才能心安,才有自我牺牲的奉献,才有道德完善的追求,才有爱和人生意义的坚定。
- 古希伯来人为我们指明了出路—— 一神论信仰!
- “世界是怎样的”如何回答?实证科学的回答:先根据人类可能观察到的宇宙现象提出假设,提出问题,然后求证,捋清假设因果的逻辑关系,从而论证其必然性。
- 二,古希伯来的宗教精神:理性对欲望的控制,人的灵魂对彼岸的“全知、全善、全能的至高一神”的皈依。
水晶瀑布
再前进,来到Montmorency瀑布,这座瀑布也许有六七十米宽,但水流湍急,高达80米,比尼亚加拉瀑布还高,被誉为北美三大瀑布之一。这座瀑布的真正神奇据说是在冬季。那时大雪纷飞,漫天皆白,岩松垂冰挂玉,崖壁清亮亮的冰坨。一股激流冲开冰封从天而降,阳光下水晶一样的凄迷,中国人称其为“水晶瀑布”。
我们的到来正是深秋,山崖上点点秋红。攀上崖顶,一围很大的湖面,上游一条大河,崖口横空一座铁桥,激流从桥下跌落。
好强悍的水幕,轰鸣着砸向深深的谷底,溅起一片水雾。水雾升腾,轻纱一样的随风飘逸,人们打着伞,姹紫嫣红,几点彩虹跳动。
瀑布正对圣劳伦斯河,从这里向东不足百里就是圣劳伦斯河出海口。那里有座要塞——魁北克。
加拿大因为这条大河而发展,因为这条大河而分裂,最终又因为这条大河而统一。统一在共同的价值理想,统一在共同的经济利益,统一在现代的民主宪政,也因此形成了加拿大多元文化的历史背景。
我爱加拿大,正因为这一背景,不同民族融会在一个大家庭,成为世界一体化的先声。
加拿大的多元统一,源自于民族战争的价值磨合,眼前就是实例,2点,我们来到亚伯拉罕高地。

1759年,这里曾经发生过七年战争北美战区决定胜负的战役。这是一场历时两个月的战役,英国人沿圣劳伦斯河两端进攻魁北克要塞。战争的结果,英国人胜利。
250年过去,战争已看不到痕迹,这里建立了国家战场公园。
高地,正对圣劳伦斯河码头。漂亮的草坪,多彩的枫林,古旧的战争博物馆。博物馆有记述战争的实物和绘画,有各种纪念品,有讲解员和多媒体的描述。
走上高地,到处可见战争纪念雕塑。一座座古炮台,一尊尊铁炮,鲜花漫洒在“总督”小道。这里有一座耸立于圣劳伦斯河断崖上的星形要塞,城坚壁厚,扼守河道。从这里望出去:脚下一座繁华的码头,圣劳伦斯河对岸,小镇枫林,一座教堂,一座大桥,河水浩浩荡荡。再向东,那里是大西洋,云水浩渺。
走下要塞,城堡酒店,市政厅,圣母教堂。
有歌手即兴表演,有游客在长椅上睡觉。难得绿荫下一尊大炮,炮口下一只海鸥徘徊,一个姑娘专著的玩着电脑。
我想,那炮口的方向曾有英军的入侵,法军的抵抗,曾有北美独立战争的硝烟。俱往矣,那昔日的激情与自豪,随着眼前的流水烟消。往日的恩怨已化为眼前的景观大道。
我钦佩北美人的胸襟,钦佩他们的历史眼光。你看美国,一场南北战争,打得昏天黑地,林肯总统也因此殉职,可胜利者没有用仇恨对待自己的同胞,给了他们充分的包容和尊重。
再看看眼前的加拿大。七年战争,英法都有牺牲,英国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胜利而蔑视自己的对手。这里有两座纪念碑,一座圆柱形,顶端一把利剑,一个头盔,碑上刻文“胜利者沃尔夫殉难处”,纪念当年的英军统帅詹姆斯.沃尔夫。离这里不远有一座青铜雕塑,天使手持桂冠护卫着当年殉难的法军统帅蒙卡姆。
更难得这里有一处“贞德公园”,以法国历史上抗英保国的民族英雄“圣女贞德”的雕像纪念亚伯拉罕战役牺牲的英法军人。加拿大人不以成败论英雄,没有阶级和朝代的划分,对历史上的英雄给与一视同仁的祭奠。
我凝视着这些雕像,想起我的中国。那里,150年来,无数的外战、内战,牺牲了多少大好的中华儿女,什么时候我们能像北美人那样,给他们一视同仁的尊重,也许那时才有中华民族的真正统一。
来到加拿大就听说,魁北克部分法裔有独立的呼声。但我知道,有了这样的纪念公园,有了这样的多元文化,有了这样包容祥和的国民,加拿大必能躲过分裂,走向统一繁荣。
下到码头,天已黄昏,对岸五彩的山坡罩上浓重的乌云。突然,一道阳光冲出云层,山河一片移动的湮红。
河有了涟漪,帆有了生动,古堡要塞有了生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