告别

2012年12月28—29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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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编老人

在古巴的最后两天,好奇已经平和。这里是西班牙语区,同来的伙伴都无法和当地人沟通。没有语言,没有交通手段,事实上也接触不到当地人,我们被圈在旅馆内,享受着无法消受的高档服务。

我很奇怪欧美人的旅游,他们似乎对周围的人群并不关心,只是一心的晒太阳。没风到海边晒太阳,有风在泳池晒太阳,到处可见一把遮阳伞,一个晒得红扑扑的肥胖躯体。欧美人对人礼貌,但很难说热情。真正热情的似乎除了吃就是晒太阳。

这里也真是个品尝的好场所。室外餐厅就有三个,室内一个大型的中心餐厅,其它还有古巴餐厅、意大利餐厅、日本餐厅以及很多搞不清名堂的餐厅。吃饭随时提供服务,有二十四小时的自助餐,提供意大利比萨饼,日本寿司。我听说过这样的归纳,世界最主要的三大菜系是,中国餐,法国餐,土耳其餐,不无道理。法国餐以海鲜最地道,土耳其餐擅长烧烤,中餐煎炒烹炸五花八门,而这三个国家的餐饮文化对世界影响最大。

大多数基督教国家的餐饮几乎都受到法国餐的影响,在穆斯林的国度几乎少不了土耳其烧烤,而中国餐几乎影响到整个东亚。可这里没设专门的中餐厅,就是自助餐也是欧式饮食为主,接近中餐的只有炒米饭和很少的烧蔬菜。酒也只有西式葡萄酒、沃特卡、啤酒、古巴罗姆酒,饮料也是只有美国可口可乐和果汁,服务标准也是西式的。

旅馆和北美大陆国家的旅馆没区别,很漂亮的露天泳池,很标准的健身房,鲜花绿树,曲径通幽也完全是西式风格,简直就是对面美国迈阿密度假旅馆的复制。从各方面看,古巴受美国文化影响更大。

其实要真正理解古巴式社会主义就不能不谈到菲德尔.卡斯特罗和切.格瓦拉。

菲德尔.卡斯特罗1926年出生于古巴农场主家庭。在哈瓦那大学接受法律教育,对他日后的鼓动宣传有很大的帮助。他有着极强的演说天赋,非常富于鼓动性。

他成长于二战结束。时值帝国主义阵营受到重大创伤,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民族解放风起云涌。东欧因苏联卫国战争的胜利,建立了社会主义阵营。东亚以中国为首,包括越南,朝鲜在苏联帮助下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。非洲一系列国家摆脱宗主国统治走向独立。世界在大动荡、大分化、大改组。

受这股革命潮流的影响,卡斯特罗走上了革命道路。

1953年7月26日卡斯特罗率领一批革命青年举行武装起义,被巴蒂斯塔政权拘捕,在法庭发表了著名的辩护演说,“历史将宣判我无罪”。1955年获释,流亡墨西哥。其间创建了“七.二六运动”。 1956年经过激烈战斗,卡斯特罗和他的18个战友回到古巴,进入山区。自此,在古巴农村宣传鼓动,建立革命根据地,开展武装斗争。

1959年1月卡斯特洛推翻巴蒂斯坦政权。1961年在美国断交和策动“猪湾事件”(武装入侵)后,宣布“古巴实行社会主义”。“七.二六运动”组织改革为古巴共产党,全面接受了列宁一元化集权党建体制,模仿苏联建设,成为古共总书记。 自此,走上全面“苏化”道路。此行我虽然没接触到一个古巴百姓,但凭经验我推测,古巴一定会有体制性的腐败现象。2006年卡斯特罗因健康原因以80岁高龄退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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赚钱的儿童

卡斯特罗与其说是个革命家,不如说是个鼓动家。与其说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不如说是个现实主义者。他一手缔造了古巴共和国,一生追求古巴的独立自主,为此做出了不懈的努力,受到古巴人民和世界的普遍尊重,古巴人民亲切地称他为“老卡”。卡斯特罗的社会主义改革和美国的封锁造成了古巴经济的长期停滞,古巴已经品尝到了“苏联式”国有制改革的苦果。

卡斯特罗是硕果仅存的上一辈革命者。他的传奇人生最能反映古巴社会主义的来源和结果。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,卡斯特罗是时代的产物,古巴式社会主义是卡斯特罗的产物。

切.格瓦拉是个不同于菲德尔.卡斯特罗的革命者。如果说卡斯特罗是个现实主义者,民族主义者,那么格瓦拉则更倾向于世界主义和不断革命的理想。

格瓦拉出生于一个阿根廷没落贵族家庭,母亲是个狂热的冒险主义者。格瓦拉青年时代周游南美各国,对南美的殖民统治充满不平和愤怒。1955年他在墨西哥参加卡斯特罗领导的“七.二六运动”,成为起义队伍的二号人物,革命胜利后被任命为古巴工业部长和全国银行总裁,鼓动卡斯特罗并亲自领导了国有制改造。

切.格瓦拉不满足于古巴革命的胜利,坚持继续革命,“解放天下受苦人”,到南美组织游击战争。1967年10月在玻利维亚丛林被捕牺牲,成为古巴和拉美各国人民的英雄。格瓦拉因其清廉、坚韧、富于正义感被世人尊重,被誉为“人间的耶稣”,“红色罗宾汉”。2008年6月,古巴和阿根廷为格瓦拉遇难80周年举行了隆重的纪念活动。

格瓦拉是个传奇,他的带着战斗帽的戎装像至今还印在各国青年的背心上,他的解放世界的誓言和游击战争的理论曾经鼓舞着一代革命者。1968年,我十七岁到云南边境插队,那时在云南和缅甸交界处,活跃着缅甸共产党游击武装,中国政府支持缅共,允许边民参加缅共游击队,很多赴云南插队的知青为“解放全人类”参加了缅共,格瓦拉就是那代人的偶像。

其实格瓦拉现象并非没有源头,上世纪60年代,仅仅十年拉美就爆发了16次军事政变,推翻了十个宪政政府。生长和战斗在这个时代的格瓦拉,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带着死亡和暴力的宿命。

时过境迁,和平成了当代世界的主流。虽然格瓦拉仍被人们纪念,但那些曾经的格瓦拉的追随者相当一部分牺牲在世界各地的密林中,人们已经把他们忘记。游击队现在有了新名称——恐怖主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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淘气

格瓦拉的骨灰1997年运回古巴,古巴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,至今格瓦拉仍是古巴精神的象征。

现在想来,如果当年不是格瓦拉坚持对美国石油公司国有化,也许美古对抗不会到后来的程度,古巴人民也许会少一些困苦。

好好想想,“苏联式”国有化的改造是否是发展经济的最佳道路?不断革命的努力能否消灭阶级差异?丛林游击战和杀戮能否解决社会不公?暴力革命建立的政权又怎么可能走向民主道路?说到底,一场乌托邦式的丛林战只是塑造了一个当代的唐.吉坷德。

卡斯特罗和格瓦拉以反美,争取民族独立而始,以维护了民族独立却牺牲了古巴的经济发展而终。也许历史还会对他们做出进一步的评价,但他们毕竟完成了他们那代人曾经的诉求。时代毕竟发展了,近年古巴脱离了卡斯特罗和格瓦拉的路线,开始了市场经济改革的探索。

历史在进步,第三次工业革命已经向我们招手,网络技术和可再生能源的结合,已经把传统化石能源(石油、煤、天然气)支撑的精英集权社会越来越挤出人类社会的范畴。相互沟通,相互合作的扁平社会正在出现,一切形式的专制制度正在退出,科技在以自己的方式改造着人类社会。网络社区,虚拟社会必将使一种意识形态,一个党的领导成为过去。

历史的潮流浩浩荡荡,“尔曹身与名俱灭,不废江河万古流”。 

八天旅游,该回程了。飞机定在凌晨四点起飞,离开旅馆的时间定在凌晨一点,又续了一天住宿,仅几个小时,本以为可以有半折的优惠,可这里不行,社会主义没竞争,全价没商量,决不通融。

凌晨一点到机场,大雾,飞机延时五个小时,要在机场干等十个小时,还是没商量。困乏的人群在设施不足的机场大厅席地而卧,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
起飞了,告别了这个久已向往,却始终没搞清楚的国家。我带着疑问来,又带着疑问、思考和雪茄、罗姆酒走。我不知我是否见到了一个真实的古巴,更不知这盏所谓的社会主义明灯还能燃烧多久?但我确信古巴人民已开始反思,古巴已到了放弃苏联模式(列宁党+斯大林政府+计划经济),走改革道路的时候。

我期望古巴人民能赶上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潮流,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走向民主富裕。也许多年后我还会来到这里,看看古巴是否还是古巴。

我祝福古巴人民,更祝福古巴和中国永远是朋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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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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