纽约州的牧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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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明

10月10日

晨,无云,太阳尚未升起,和高翔来到山普伦湖码头。

湖面尚在沉睡,静静的,一条隐约的栈桥。无边的墨兰渐渐的转为茵红,可见影影绰绰的帆影,灯塔闪动,梦一样的蒙眬,远处几响钟声。

须臾,天际渐红渐白,码头从阴影中化出,新鲜,一对青年在钓鱼。

新鲜不是说钓鱼本身,而是说鱼饵。一个水桶,游动着七八条两三寸长的活鱼。我以为是他们的收获,看看不对,他们在给水桶注氧,提升着鱼的活力,原来这是他们的钓饵。

一条鱼线勾着一条活鱼,投进水里。既没有鱼漂也不要警铃,用线提着。可怜的小鱼,依稀可见,拼命的挣扎。大约两三分钟,黑黝黝的湖底赫然浮出两条尺把来长的大鱼。

大鱼黑脊,从水面很难发现,只是转身的瞬间,才露出白色的尾鳍。大鱼并不急,围着小鱼打转,时不时用嘴触动小鱼,大约一分钟大鱼隐去。继续等,又是一两分钟,大鱼复出,这回是一条,仍在犹疑。我们敛声闭气紧张的注视,突然大鱼发起攻击,一瞬,我甚至没来得及按下快门,小鱼被吞进肚里。这回再想深潜没戏了,小伙子把大鱼拉上栈桥。

北美大湖鱼多,钓鱼都钓得如此戏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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钓鱼

9点继续上路,仍是农区。这一带大多为牧场,大片的牧草,车间一样的牛棚,路边有小溪,水车悠然转动,牛群自在憩息。

很想了解一下美国的农业,高翔带我们走进一家牧场。

主人肯哈特(Kayhart)50岁左右,穿着高筒靴,一身工装裤,看上去很厚重,像个普通工人。听说我们来自中国,很诧异,邀请我们参观。

这是一个家庭牧场,拥有1800英亩土地,种着牧草、玉米、大豆,养着700多头奶牛,每天生产1600磅牛奶,雇佣着11个工人,大多是墨西哥人。

随主人走进牛棚,也许有近千平方米,通透开阔。他告诉我们,这是标准的牛舍,铁栏、有控制饮食的开关,铺着两英寸厚锯末的“床”,四天一更新,有视频监控。

奶牛的饲料有很科学的配比,发酵的饲草配上玉米、大豆,配方由饲料公司和农场共同研究,根据牛的生长状况不断调整。饲料自己生产,很大的发酵池,很大的桶仓,现代的搅拌机,电脑操控。

他告诉我们,除了饲料还要防疫,挤奶、人工授精,很辛苦。农场年产值400万美元左右,每头牛每天产奶30磅,年平均利润也就300到400美元,年利润30美万,收入不高。他说美国牛奶过剩,如果市场牛奶供应增加2%,农场利润就会下降15%,好在有政府的保护价,饲料也有补贴,干得过。

我问农场的总资产,他告诉我,一头成熟的奶牛大约1500美元,加上农田和种植、收割、运输、发酵仓、桶仓等大型设备大约500万美元左右,但他有负债,要慢慢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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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牛舍

我们问工人的状况,他说,工人都是同工同酬,墨西哥人一样每小时14美元。只是本地人不爱干,墨西哥人不计较。我的理解,墨西哥人就是美国的“农民工”。

走进小牛棚,一只只小牛非常干净可爱。小牛生下来要圈养两个月,主人很精心,充满着眷顾,他对正在反刍的小牛说,它们很舒服。

这里的挤奶车间全自动,只需一人操作。奶牛顺通道走到各自的位置,工人为它们带上吸奶罩,有管道自动把吸出的奶送到畜奶罐,奶牛看上去很惬意。过去就听说美国人给奶牛听音乐,据说可增加牛奶产量,这次看到了。挤奶时,放着欢快激越的交响曲,美国真奇妙。

这里,家人参加劳动也要按小时计酬,财产分得很清楚。肯哈特的牧场就是2010年从父母手里买下,眼下父母退休,也经常来帮忙,也要记一份工资。他的女儿、儿子正在上学,放假回家打工,也能增加收入。

除了牧场,他在牛奶加工合作社也有股份。合作社是股份制企业,由牧场老板自由组合,负责收购、加工、销售奶制品。因为是个利益共同体,又有先进的科技保障,质量有严格的要求。他在那里每年还有4到5万美元的收入。

从肯哈特的情况看,牛奶、奶制品在科技发达的美国也是个低利行业。即使有政府补贴,保护性价格,也就5—6%的利润。

中国不同,没有农户的自由组合,实行的是政府扶植下的“龙头企业”带领农户的办法(权力和金钱的结合),“龙头企业”是利益的主体。在这种体制下把牛奶业做大做强,自然形成政府对“龙头企业”的人为提拔:提供无息贷款、指定学生奶销售,划定牛奶收购区域,实行地域性保护价格。为了追求高利润,“龙头企业”还压低农户原奶的收购价格。普通农户既得不到政府的照顾,和“龙头企业”的利益又不一致,还要挣钱,添加三氯氢安的命运几乎是无法避免的。科技在中国成了造假的帮凶。牛奶业走上了不归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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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动挤奶

肯哈特看上去粗燥,其实是个知识型农场主。他的办公室有很现代的办公设施,他通过电脑掌握市场行情,学习技术,和世界各地联络。他有固定的业余生活,爱好摄影、登山,每周长跑五次,每次五公里,有着很好的体魄。

肯哈特给了我们每人一张名片,留下了我们的电子邮箱,他希望中国企业家来美国投资合作。

告别肯哈特一脚油来到纽约州。跨洲通过山普伦湖大桥,这是纽约州通佛蒙顿州的大桥,历史上佛蒙顿是第一个废奴州,南北战争时这里有一条通道,持废除黑奴制观点的人从这里帮助黑奴逃跑,如今这里还保留着一个纪念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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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普伦大桥

继续向西,一路看不够的五彩林地,看不够的草场木屋,看不够的小镇风情。走走停停,来到白面山口(Whiteface mountain)已是4点10分,有告示进山公路4点关门。想和管理人员通融,没戏,美国人不讲人情,只讲制度,既然晚了10分钟,别废话,掉头回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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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的宿营地是“静湖小镇”(lake Placid)。这里是白面山的腹地,面湖背山,沿湖建筑错落,商铺逶迤。万花丛中竟然有很现代的体育馆,看说明,还真不一般,这里曾于1932、1980年举行过两届冬奥会。

我们在小镇徘徊,一侧湖水清幽,金枫倒影;一侧店铺林立,灯火辉煌。一个家庭码头,一张长椅,一对老人相依相偎。

突然不知多少教堂钟声齐鸣,声浪在山谷回荡,鸥雀伴晚霞飞翔,金色的湖波轻盈的跳动,多么温馨的晚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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