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念碑
9月23日
7点半出发，响晴亮日，温度7度。
蒙俄边境，草场金黄，一条普通的公路，一脉枯山。山脚有牛羊，偶然可见野生的黄羊，中国已绝迹。
还有半箱油，想着乌兰乌德到恰克图，国际公路，加油不成问题。没承想，210公里，居然没见到加油站，荒凉的有模有样。10点30距恰克土3公里处已有边检，10点40总算找到加油站，阿弥陀佛。
恰克图，看过电视剧《乔家大院》的人一定都记得，清代，这里是国门。从这里向北是俄罗斯，向南是大清国。
17世纪末，俄罗斯来了。已经衰落的蒙古部落挡不住俄军，俄清交界了。俄罗斯在东扩，清帝国挡着，那就打一仗，雅克萨战役，俄罗斯输了。那就签个划境协约吧。
1689年，清俄签订尼布楚条约，以外兴安岭、贝加尔湖为界。大原则确定，可划界不是目的，还要做生意，得有细节。1727年俄清签署《恰克图界约》，对尼布楚条约进一步约定，这里成了清俄商道的起点，晋商走出国门的基地。还记得电视剧《乔家大院》的情节吗？乔致庸在这里面向北方一声大吼，“走了”，那是打开中俄贸易的呼叫。听听，恰克图，俄语“有茶的地方”，山西商人直呼“买卖城”。
近三百年过去，大清国走了100年了，恰克图界约早成了摆设。可国门还是国门，但和中国没关系，成了蒙俄边界。恰克图成了俄罗斯一座小小的边城，蒙俄分界的路口。
诺门罕战役纪念碑
走进去。说是城，不如说是个大镇，有限的现代建筑。一条大路，数不清的木屋。茂密的荒草，稀稀拉拉的商业，看规模，也就万数来人口。
有个中心花园，一座荒废的东正教堂，一辆废弃的塔克，一尊老式的迫击炮，白色纪念碑，俄文雕刻：“愿苏蒙两国在诺门汗战役（1939——1940）凝结的友谊不断加强。”
原来是纪念诺门汗战役的。
诺门汗在我国内蒙东部满洲里附近，离这里最少1000公里，历史上属于中国。1939年，日本夹带着附属国满洲国，苏联夹带着附属国蒙古国在中国境内的诺门汗打得不亦乐乎。日本败了，可战争的结果，日俄签订了协议。日本承认苏联在蒙古国的利益，“尊重蒙古的独立”。苏联承认日本在中国的利益，“承认满洲国”。可那时，外蒙和满洲都是中国的固有领土。
两个强盗到别人家里打架，临了，把人家的家当分了，还要纪念。这也没什么，纪念就纪念吧，反正死了人了。悲哀的是我们在满洲里也有一座堪称宏伟的诺门汗战役纪念馆，据说在纪念苏联红军。可纪念什么呢？难不成纪念被“日苏瓜分”！？
当年这里究竟打到什么程度，不可考，但留下的遗迹可以看出，还是残酷的，教堂残垣断壁。
历史上的恰克图随着中、俄关系的远近而兴衰。
乾隆至道光年间，这里是很了得的商贸中心。每年交易额达1000万美元以上，占中国出口总值的15%——20%。大批晋商菌集这里，一个很有些规模的商贸城。
20世纪初，中东铁路修通，这里的地位逐步衰落，但不是主要原因，最重要的原因是俄、中、蒙的关系。
十九世纪以来，俄罗斯一直鼓动蒙古独立，包括后来的苏联。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。
1911年辛革命，俄罗斯鼓动博克多折布活佛宣布独立，把中国驻恰克图官员驱逐出境。随后中国施压，收复外蒙。迫于北洋政府的压力，俄罗斯被迫承认中国对外蒙的宗主权，但鼓动外蒙要求自治。1915年，签订了中、俄、蒙协约，中国政府失去了对外蒙的实际统治权，只保存了宗主权。
村庄
1917年十月革命，俄罗斯在外蒙影响一度消弱。北洋政府派徐树铮率五旅军队进驻外蒙，经过不断努力，1919年外蒙取消自治。
1920年白俄逃到蒙古边境，与中国军队冲突。中国军队胜利，白俄被驱逐。其后反反复复，1921年白俄攻陷库仑、恰克图。
1921年苏联红军以消灭白军为借口进军外蒙，中国军队撤出。随即蒙古建立独立政权，直至1949年中蒙建交。
说这么多只想说明一个道理，外蒙古的独立并非蒙古人的自由选择。事实上北洋政府一度收复外蒙，蒙古人是支持的。蒙古独立起决定作用的是苏俄。
不管历史如何，眼前的恰克图是衰落了。
12点15分，走进海关。一条公路，两侧铁丝网，三排平房。一列车队，排队等，工作人员在午休。2个小时，总算动了。
这里的海关人员戴着船形帽，中国军队1955年前的打扮。那时学苏联，不仅指挥术语都是俄语，连军帽也学来了。记得说有几大好处，1）轻便，不戴时可别在肩章；2）坐在地上可当垫子。可那时的战士还是不喜欢，称其为：牛逼帽。
也许是最后一道海关，查得很细，几乎所有的包裹都打开看。4点总算走进蒙古。
走进蒙古明显的不同，不仅是建筑，人的服装也显得陈旧。碰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个切汇的（私人换钱），可他怎么进来的？难不成有海关的人支持。这里还有一点特殊，汽车多是日本的右舵二手车，而且开车的女人为多。
检验，麻烦，许天宁拍了几张照片。不知动了那根弦，蒙古人要罚款。罚的不多，100元人民币，可纠缠个没完，一通折腾，出关已是6点半，原计划住乌兰巴托，还有250公里。
再走，不同了，漆黑、烂路，上下颠簸，暴土杨灰，有些路段达不到每小时10公里。其实，老路已毁，我们是摸黑走在草地。走了40分钟总算上路，乌兰巴托还有200公里，赶不到了。
住进草原路边公寓。
